2011年2月16日 星期三

〈粥王〉收錄於《放風》黃仁逵

  「粥王」每天凌晨二時三刻起床,徒步走七里回店裏煮粥,六十年來天天如是,風雨不改。店東說每天給你另發了車資怎麼還是走路來?「粥王」有說法:煮粥是勞動肩膀臂胳的活,半人高的一鍋粥,要用棍子不住攪,還還攪得徐疾有致,下盤卻是半點不動的,每天幹活前不先走一段路行行血,這活能幹得長麼?店東坐在櫃台後,渾身上下只有一根指頭在動——撳電子計算機,聽「粥王」這樣說,骨頭一下子都痠痛起來了,忙把電動按摩座墊調到高檔上。一鍋粥燒成,「粥王」只舀一匙嘗嘗,滿意了,就解了圍裙下班,仍是走著離去,這時間,等吃好粥的人早在店裏伸著脖子等。 有「粥王」在,店東那根勤快的手指愈發忙碌了。行裏流傳著一個故事:日本來的商業特務們偷偷翻了粥店的垃圾桶,將「粥王」用的材料摸得仔細,不過他們最後整理得的「商業資料」,平凡得連一個家庭主婦都懂——「粥王」似乎沒有任何「秘方」,日本人索性換了一隊攝製隊來,打著電視台名號要訪問「粥王」,在被問及煮粥的「秘方」時,九十歲的老人只說一個字「滾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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